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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丝300万!这个女主播让王思聪买不起

※发布时间:2017-8-16 10:39:40   ※发布作者:habao   ※出自何处: 

  ]网络世界中,小陈是个话痨。她玩微博、混论坛、打游戏,爱发帖,喜吐槽,段子用得溜,曾在游戏论坛上发表过2万字长文。

  黑色屏幕上是一条灰色的鱼,字幕显示:主播正在赶来的上。没有任何画面,屏幕下方的评论却以秒速更新着:

  有人送出一百多串鱼丸,有人奉上近300个赞。屏幕显示,已有3.8万人聚集于此,恭候万众瞩目的主播。

  数分钟后,观众蜂拥而入,房间人气迅速飙升至20多万。此刻,他们正在手机或电脑前,盯着屏幕里的女孩,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画面迅速淹没在弹幕中。

  女孩叫陈一发,网名陈一发儿。“儿”是重庆人的说话习惯,类似“毛肚儿”、“火锅儿”。她后来开玩笑,早知这网名要用这么久,当初就该叫“喜马拉雅”或“爱新觉罗”。两年,斗鱼上,超过120万人订阅了她的节目。

  直播通常在晚上8点半后开始。连上网络,打开视频,她习惯性地对着电脑屏幕笑笑,不是嘟嘴卖萌笑,也不是咧嘴笑。是嘴巴轻闭,眼睛眯着,颧骨微微隆起,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羞涩感。这种笑容让她的粉丝着迷。

  让他们着迷的还有她唱歌的姿态、吹水说段子的本领,前者被总结为“先闭眼后捂脸”的陈一发式唱法,后者让她获得了“电竞圈贾玲”的称号当然,这其中还有镜头显脸大的缘故。

  陈一发并不像通常意义上的“网红”长发飘飘、顶着浓妆、衣服的女孩儿。她留着短发。夹在耳后的碎发偶尔垂下来,她就用手指绕着玩,戏称那是“蟑螂须”。多数时候,在直播间,她的穿着看上去并不讲究,夏天通常是T恤配短裤,冬天是卫衣,有时甚至不懂回避身材上的弱点,露出肉肉的胳膊。只有眼部和其他那些女孩儿一样厚厚睫毛下,美瞳的双眼闪闪发亮。

  重要的是,她没有沟。为此,她曾在直播时拿起化妆刷,蘸上点眼影粉,对着自己的胸,试图画出沟来。细细的化妆刷在胸前的皮肤上来回摩擦,她一边画,一边不经意地说:“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大。”场面一点都不香艳。

  眼前的陈一发很瘦,比镜头里小了至少一圈。娇小身材裹在一袭黑色无袖长裙里。她妆容精致,姿态轻盈,像一尾灵活的鱼,蹬着双高跟鞋,走很轻。

  在一场线下直播活动开始前,她看了看等待她的工作人员,然后回过头来,耸着肩,大眼睛骨碌转。“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大阵仗。

  这是一家金融机构的活动。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她要以直播的形式完成对方的广告需求。严肃的金融机构中不乏她的粉丝。粉丝们提前将她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工位的显著上,期待着被她发现;他们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她,涨红了脸,兴奋又小声地喊她“发姐”。

  线上是规模更加浩大的无声狂欢。边上,一位干练的中年女性对这一切很满意。她是此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动。噌噌上涨的数据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惊喜地向身边人报喜:“已经有30多万人在看了!”

  一个多小时后,活动结束。走出大楼,直播并没有停下来。在去往饭店的上,一行4人,陈一发远远地落在后面她需要不断对着镜头说话。

  找到一家川菜馆,坐下。她突然显得有些焦躁。就在刚刚,她的网络断了,在与几十万名观众失去联系的数分钟内,她就像那尾鱼,被突然甩上岸。

  只有一件事能让她迅速冷静下来连上Wi-Fi,重新与那个世界取得联系。在那里,她就是中心,哼哼几声都能引来浩浩荡荡的回应。

  这并不完全是玩笑话。成为一名职业主播前,陈一发是重庆一家民营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和许多单位的小张、小王、小李一样,她是单位里不起眼的年轻人小陈。

  小陈用清水洗脸,戴度数的大眼镜,一副宅女相。建筑院仰赖项目,偶尔在夜里通宵画CAD图。

  现实世界里,小陈不爱说话。最大的梦想是有朝一日住上自己设计的房子。她画过最贵的房子是一栋500多平方米的别墅。梦想遥不可及,高昂房价给了她某种感。“就像你是香奈儿的服装设计师,但你始终买不起香奈儿的衣服,这说明你不够优秀嘛。”她顿了顿,补充,“或者,爷不讲道理。”

  网络世界中,小陈是个话痨。她玩微博、混论坛、打游戏,爱发帖,喜吐槽,段子用得溜,曾在游戏论坛上发表过2万字长文。

  “这些女孩子打得还没我一半好,歌唱得也没我好听。”小陈对身边的人说,“她们还不如我。”身边人呛她:“你也去啊。”她说:“去就去。”

  2014年9月,一个三四百块钱的摄像头,一支朋友送的蓝色麦克风,在自己的书房里,小陈开始了女主播生涯。起初,她直播打游戏。邀请网友们前来捧场。

  开直播后,陈一发才意识到自己的游戏打得有多差劲。“主播你打得太烂了,这游戏不适合你。”网友留言。她不甘心,继续打。“越打越好?”“不,证明了,这个游戏确实不适合我。”

  游戏打得好的人,特别希望被人知道,那种感觉,就像在网吧里,一群小弟跟在身后,满目景仰,小陈形容。“唱歌好的人也会想让人知道。”于是,她对观众说:“别看我游戏打得菜,我给你们唱两句。”

  “那些泡论坛的人都是很乐于分享的人。”一个月后,小陈坐拥10万粉,“所以就有人说我请水军发帖,唉,其实根本没钱请水军。”

  主要是网络游戏,带动了电子竞技与网络直播的双双兴起。艾瑞咨询的报告显示,2014年,中国游戏直播用户规模增长154.3%,达3000万。站上风口的,正是游戏高手与漂亮姑娘们。

  直播开了半年,小陈吸纳了近50万粉。相形之下,房地产业日渐下滑。建筑院生意惨淡,没有项目做,小陈心里慌。

  事儿渐渐传到领导耳中,小陈被院长叫去,院长劝她停薪留职。小陈有些不舍,院长又说,网络时代,应该好好把握。

  小陈心想,直播很火,房地产业在走下坡,离开朝阳产业留在形势不好的地方不划算。更何况,“院长还说了,‘小陈,没关系,你要是做不好了以后再回来’。”小陈模仿院长的语气,语重心长。

  “发麻麻”的名号源于一次“人口普查”。2014年10月,有人统计出在某搜索引擎上搜陈一发的人的年龄。一张柱状图上,20至39岁的人群遥遥领先,50岁以上的占22%,还有少数19岁以下的。她将图片贴上微博,发文:“成功引起了一大波适龄男士的注意。”底下有人问:“好奇那若干,发姐打算怎么处置?”她回:“干(一声)儿子。”

  干儿子遍天下也不尽是好事。一次,线下活动,来了一群宅男,其中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大叔,张口就是:“发麻麻好。”“我觉得就很尴尬。”

  那年,他23岁,从南京一所大学毕业,尚未找到工作,深感迷茫,终日无所事事。白天躺在出租屋床上看电影听歌,夜里去网吧打游戏。偶然在A站上闲逛,首页视频推荐中的短发姑娘引起他的注意,自称“对短发女生没什么抵抗力”的“你剪头发了”顺手点进去,看见正在唱《寂寞的恋人啊》的陈一发。

  仿佛被命运瞬间击中。他后来将这个视频下载下来,转换成mp3格式。在每次心情低落时,搭乘公交车,塞上,在车上一遍遍单曲循环。歌声响起,各种画面就会自动浮现出来:过的糖炒栗子摊,高架桥对面的麦当劳,大连冬夜窗外不停吹着的风,每天半夜回家过的积雪。

  “等等”,当把这段话念给陈一发听时,她停下手中的筷子,凑了过来,“我唱《寂寞的恋人啊》,然后他想到的画面就是麦当劳?”

  “你剪头发了”发来的是一段画质和音质都很粗糙的视频。视频中,陈一发穿着一件将身材盖得严实的黑底白格上衣,头发全夹在后面。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像秋天躺在棉花上,或者柳絮飘过脸颊。但有明显的缺陷,高音略弱,气息不足。

  “你剪头发了”回忆,自己当时被会击中更多是因为歌曲本身,歌中情绪暗合了一个23岁迷茫男青年的状态。因为这段视频,他知道了这首歌,并对唱歌的女孩心生好奇。好奇促使他主动去搜这个女孩,了解越深,越不可自拔,“一个打lol、唱歌好听、还是短发、说话又很亲切的人,我还没事做,自然而然就粉上了”。她是他凄凉日子里的一个温暖期待。

  见惯了妖艳的女主播,看多了专心打游戏、话都不说一句的技术流主播后,嗷嗷待哺的宅男们被眼前这个直爽、有点羞涩、爱拉家常、能讲段子、会打游戏、“说起道理如亲妈,卖起萌来似女儿”的女主播吸粉了。

  极少有粉丝称她为“”。陈一发的直播间没有那种常见的暧昧张力。她的成名并不符合惯常径,既非一脱成名,也无刻意经营。她和她的十万个干儿子一起,构筑了一种小众但稳固的特殊关系:他们身份平等,互损、互黑,开各种贱嗖嗖的玩笑。

  “不是吗不是吗?大家,不是吗?”陈一发将脸朝向镜头,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向“大家”发问。

  她要的是欣赏,不太多的欣赏。她想要的欣赏是可持续的,“这样钱能挣久一点”每次一本正经地回答完问题后,陈一发总会习惯性地带上一两句俏皮话。

  这种调侃浑然天成,出击速度极快。调侃自己,通常针对外貌,“我是胸大型的女主播”、“我这种风格谦虚的美少女”、“我濯清涟而不妖”、“像我只要长得好看就可以排在前面了”。

  调侃粉丝,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度”。你不能太保守,这样不有趣;也不能太过,否则会伤到对方。她谦逊地说自己的英语并没有粉丝夸赞的那么好,却马上冲着镜头来了一句:“但是比你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粉丝千里迢迢来看她,她说“花这么多钱跑那么远过来,就为了看一眼吗?我就觉得可能真的是??”,以为她深受,她迅速话锋一转,“作业太少了”;观众对女主播容貌要求高,被她吐槽“他们对女主播的要求是二次元的,你胸要很大,脸要很小,腰要很细”,然后迅速瞥了一眼镜头,“所以他们找不到女朋友”。

  陈一发喜欢看《生活大爆炸》《司徒每日秀》,喜欢微博上的“英式没品笑话百科”,喜欢一切“非常非常贱”、但什么都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物。她自认不是一个深刻的人,不觉得这些内容能带给自己当头棒喝的人生,但有趣对她来说,似乎足够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美好。幽默感是一种刚需。”她说。美好的事情,去享受就好了,就像住进了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舒舒服服地爽一晚,“但是住一个大通铺,你住一晚上可以抱怨一个星期,而且抱怨的规格还很高级”。

  陈一发觉得自己在语言上颇具天赋,深谙与幽默的技巧。这种天赋让她在走肾的女主播群中迅速脱颖而出。

  成名之后,有人发私信问她:“发姐你好,我是一个小主播,播了半年,鱼丸不到500kg(相当于人民币500元),请问我的出在哪?”她没看见,“这就像‘主播你好,我农村户口,一米四九,家里没钱,小学文凭,我喜欢上林志玲,请问怎么追’,你怎么回答呢?没有办法回答。”但凡回复,要么对方,要么对方。

  最早的取悦对象是她母亲。母亲是家中小女,上有5个哥哥,妥妥的公主。父亲当年没什么钱,俩人在一起时,父亲担任哄母亲开心的角色。等到她降生,她就和父亲一起哄着母亲开心,“像个弄臣”。

  母亲严厉,对她要求高。她是被一种挑剔的眼光注视着长大的。但同时,她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不太听话的人,“我要是听我妈的话,我应该是毕业了嘛,现在已经在中科院工作好几年,马上就要得诺贝尔。就是因为我没有听她老人家的,现在成一个女主播”。

  父母严厉,孩子通常会往两个方向发展,一种是黄金棍下出孝子;另一种,像她这样,“油嘴滑舌,逃脱过去”。

  她不自信的方式就是调侃。调侃得当,往往会变成趣味。但在现实世界,这种“有趣”并无太多用武之地,“我不能在简历上说我很会讲笑话。老板会问你会不会画CAD图,我说我真的很会讲笑话,不能嘛,对吧?”

  可网络出现了。这是一个解构深刻、提倡自黑、容纳吐槽的地方。现实生活中不过让她少挨两顿打的技能,在这里让她大放异彩。她凭借自嘲与吐槽构建的亲切感,加上一点还不错的才艺,成了万众瞩目的网红。这是她没想到的,“还能挣钱,真是surprise”。

  她看了一眼屏幕,弹幕里,有人说她肉很松,她哼了一声,两秒后,轻蔑地甩出一句“但手感好啊”。她意识到,这是在回避问题。“人家说你胖,你说自己Q弹,那你还是胖啊。”怎么办呢?她将胖瘦控制在一个可供众人吐槽,但是又不会伤到她的程度。目标体重是75斤,现在,她89斤。

  但是这句,“我下了播都嚎啕大哭”,混杂,她似乎觉得不好意思,马上更正,“没有嚎啕大哭,但是我真的会哭。”

  接受采访的两天前,她刚哭过。那天,她直播打游戏,弹幕上全是“”、“好蠢”、“主播智商下线”、“主播你该充值你的IQ了”。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就用玩笑话糊弄过去。下播后,她哭了,“因为人家骂你好像是真的,你真的很蠢,真的很笨。”

  但直播时得忍住。在她看来,在直播中哭,形同。哭一次,观众心疼。两次,还好。三次,观众会乏味,“是出来玩的,谁他妈要看你哭啊”,她说,又不是琼瑶剧的女主角,哭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多数时候,一哭,妆就花了,“很难看的”。

  2014年10月,她生日。节目上,几十万人齐刷弹幕,祝她生日快乐。她憋了很久,眼看快哭了,借口去倒水,消失了近3分钟,留下一张空空的椅子和一首叫《ture colors》的歌。回来时,她明显哭过,鼻子红红的。她说鼻子上的粉掉了,所以看上去有点红,然后转移话题,打开“炉石传说”,进入游戏界面,展开厮杀。“比较真诚吧,所以大家都喜欢,不像那些女的,用感情跟眼泪骗鱼丸。”贴吧上有人说。

  “每个人在18岁过后,过生日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不光是开心,对吧?还有一种??”她问道(微博),突然换上夸张的戏剧腔,试图将情绪收住,“呜,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ID“俺是王校长”一夜间刷了上万元鱼翅给陈一发,前后打赏几十万,迅速蹿上直播间的酬勤月榜榜首。王校长的举动有如圣旨,在每一个直播间内滚动而过,引来数目可观的围观群众。陈一发的直播间内顿时蓬荜生辉,弹幕刷得飞起。

  还未做主播时,陈一发曾做过一场梦。梦里,她见到了王思聪,对方大方地说可以合影。她雀跃地拍完照,心情激动,想着终于可以上网瑟去,突然,手机坏了,她气急地醒过来。

  现在,这个的公子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屏幕里,自带男主角。她惊讶、激动、紧张,内心波澜起伏,说话声音又小又抖,引得王思聪在麦克风里说:“发姐害羞吗?这不是你性格啊。”和她一样激动的还有她的粉丝们。干儿子们以为,自己从此有了富可敌国的干爹,要跟着妈妈嫁入豪门了。

  “我和王校长是朋友吗?这这这,真是臭不要脸。”激动没有持续太久。陈一发很快意识到,王思聪始终是高高在上的神豪,她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要被改变了,“要被翻牌了,要获得好几个爱马仕了,不会那么想”。

  后来,王思聪带着陈一发打游戏。一边打,一边不经意地问:“发姐是在哪个城市啊?”陈一发回:“重庆。”“太远了。”陈一发对着麦克风小声地嘟哝一句:“豪门梦碎。”

  那次打游戏的经历算不上愉快。紧张占了大多数,她因此打得很菜。王公子求胜心切,随意飙出几句,并无恶意,但她差点为此哭了。很长时间内,她为直播间设置的标题都是“可敬的对手,的队友”。

  第一次在线年夏天。陈一发受邀参加了imbatv举行的“麦霸我最6”,王思聪是这场活动的评委之一。

  她穿一件中式花衬衫和白色短裤,有点害羞,一只手紧握麦克风,另一只握紧拳头的手长时间贴着腹部。她唱《悟空》。多数时候,她的眼睛闭着,几乎没有挪动过身子。王思聪就坐在她面前三张沙发的正中央,跷着二郎腿。

  歌唱得一般。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陈一发。演唱结束,王思聪亮出分数牌,他给陈一发打了满分,给另两组队员打了零分。这个分数,在陈一发还没开口演唱时,已经打好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线下交流。交流并没有更深入,她在台上,他在。他是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又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的。

  当时,王思聪正在做熊猫TV。10月20日,熊猫TV正式上线。演员陈赫和Angelababy等人的加盟带来了显著的明星效应。

  巨额资本的进入,推动了整个直播产业的发展。2015年,在线家,网络直播的市场规模约90亿。每日高峰时段,共有近400万名观众在超过3000个直播房中徘徊。

  新平台需要人气。最简易有效的方法就是从其他平台天价挖人。此时,“反斗鱼联盟”出现,包括熊猫TV、龙珠TV在内的一些直播平台,开始向斗鱼挖主播。

  一则有关陈一发的消息很快流传开来。王思聪在回复网友评论时说,陈一发要500万元转会费,他付不起。事后,陈一发,自己线万,王思聪误会了,“我这么怂的一个人,不喜欢撕X,也不喜欢得罪人,更别说校长了”。

  但对陈一发来说,这是一次对价值的重新认定。主播被以数目衡量,有人被天价捧上了天,她有些疑惑,“我觉得他不怎么样啊,为什么我没有他贵啊”,这让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去。

  当年年末,陈一发与一家经纪公司签订合同,将家搬到上海。她租下50平米的一室一厅,开始在客厅做直播。上海高昂的房价,连同她的身价一样令她难堪,她决定,对待直播这件事,得认真点儿。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想打游戏时,从不在乎有人没有人观看,随口说着“byebye”,就任性开打。现在,她开始考虑观众需求,会做一些观众喜爱的小游戏。

  她知道观众们喜欢什么那些恐怖游戏。宅男们总喜欢女主播被吓得哇哇大叫的样子。

  她担心观众流失,害怕观众不喜欢自己。因为他们的喜欢是增加她身价的重要筹码。而他们的不喜欢会化成弹幕,难堪的弹幕就像子弹一样,精准地射入她心里。

  第一次走到线年的ChinaJoy(专题)一场数码互动娱乐领域的盛会。那场活动后来被粉丝们视为陈一发的人生巅峰。据说,当时,有两位神豪在直播间为陈一发送出10个左右火箭。斗鱼上,一个火箭相当于500元人民币。一位是远洋君传闻中江苏连云港君臣实业的王姓公子哥,网友们起哄“王太太”的对象既指王思聪,也可指他;另一位据传是斗鱼的CEO。

  但在陈一发眼中,这次“人生巅峰”特别失败。她本是一场舞蹈比赛的评委,临时被超管叫上台跳《小苹果》,在群芳争艳的showgirl中,她的穿着有些土气,黑色T恤上印着大的红唇,搭配一条鲜红色短裙。

  她不会跳舞,就跟着屏幕里的动画人物胡乱比划,节奏紊乱,束手束脚。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怂”。

  更令她崩溃的是网上随之而来的讨论。“这个大妈,说话跟蚊子一样”、“跟直播间里完全不一样”、“出门只顾着低头玩手机”??

  “最失败的是后来看到他们发的照片,特别胖。”一些未经修饰的照片与视频被传上网,几乎都以仰视角度拍摄,这被称为“痴汉角度”。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陈一发又矮又壮,脸很大。

  她掌握着自己每天在镜头中的模样,对出现在别人的镜头里深感恐惧。在之后的两三个月里,陈一发几乎推掉了所下活动。直到有一天,她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才又重新出来。

  对一个爱美的女孩来说,没有什么比对容貌的更具杀伤力。而与粉丝间的特殊关系,恰恰了这种“”。

  “让你很伤感,有些衣服你站着,腰身刚刚好,对吧?但是你坐着就难免有肚子嘛,对不对?”她自问自答,“谁她妈没有肚子啊,但是他们就不原谅你。”她干脆穿得休闲。

  当天下午,摄影师对拍摄的照片不满意,反复挑拣后,打算稍后重拍。陈一发问摄影师:“你平时拍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很瘦啊?”

  “还是靠后期,对吧?”她突然将镜头切换过来,聚焦在摄影师脸上:“来,摄影师跟大家说一下,上镜真的很显胖。”

  当我提出这只是粉丝的惯性调侃,是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所致,不必当真时,陈一发举了个例子,在朋友圈里发张照片,十条评论里有八条称赞美,但有两条说丑。她在乎的,会是这两条。

  陈一发没法很好地消化这种调侃。因此,常常是粉丝的行为,而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更令她觉得受伤。

  她不自信。她很。她宁愿自己是的,因为“聪明的人都是的”。但她依然很生气,“我经常痛苦得无法自拔”。她说她欢迎大家给她提意见,但不要冷嘲热讽。

  起床,刷牙,洗脸,吃饭,洗澡,化妆,做准备。晚上8点半,。夜里一点半左右,下播。然后回复繁杂的工作信息,看群,逛贴吧,看别人的直播,学新歌,凌晨五六点睡觉。不吃夜宵。

  时间晚,是早些年设计院生涯养成的夜猫子习惯所致。这两年,她的生活作息没有太多变化。但有几次,她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时,瞥见窗外夕阳,感不由升起,不知时间都去了哪儿。

  一位网友在知乎上说,他不能理解陈一发长时间的美式作息,昼夜,社交圈狭小,一直将自己孤立起来。在新粉增多时,他察觉到她内心与日俱增的恐慌,并因此认定她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

  尽管屡次声称想要大红大紫的生活和跌宕起伏的人生,但陈一发始终躲在自己的安全区内。就像她把体重控制在一个允许吐槽但不过分的程度上,她也曾想过,自己是否去学学专业的演唱技巧。但她没去。她担心因此失去原先特色,因此不被喜欢。这种“刚刚好”贯穿了她的直播生涯。

  不久前,陈一发曾与另几名主播受邀参加了一档电视节目的。主播们需要与明星搭档炒菜,并进行直播。她与佘诗曼搭档,始终将杆上的手机镜头对准佘。她更像一位拍摄者而非主播。她没怎么说话,有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你就是nobody,如果你太有表现欲的话,人家会说你是谁呀,不要挡住我看我的”。她看到一位男主播,将镜头更多地对准自己,并因此受到明星粉丝们的。

  只有在一个人的直播间里,她才敢畅所欲言。在这里,有120万个喜欢她的人。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只能大致描绘出他们的特征:短发、戴眼镜、T恤短裤。现实生活中,他们见到她时,会躲在角落默默看她,鼓足勇气索要合照时,手止不住地抖。但在网络上,他们彼此陪伴。

  时间最长的一次,她连续播了10个多小时。有时,她在节目中放电影,放一会儿,按下暂停键:“我跟你们讲,我觉得这个人就是凶手”,观众炸了:“你干吗你干吗,给我闭嘴。”她一不做休,干脆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再播。

  还有一次,她在节目中播《黑客帝国》,夜里3点半,第一部结束,弹幕里,宅男们着:“放下一部放下一部。”“这些人根本都不睡觉的。”

  朋友们偶尔也会来看一下她直播,但只是短暂停留。“对他们来说可能有一种感。”陈一发猜测,和你从小玩到大的闺蜜,突然有一天了很大的舞台,成为家喻户晓的偶像,“有点奇怪的感觉,你不会天天追着她看,在你心中,她不过是那个你认识已久的李狗蛋。”这其中,还有一层暗暗较劲的微妙情绪。

  陈一发有时回到重庆,和昔日老友见面,大家调侃她:“哎哟,大明星,网红啊。这么有钱了不请客?”

  现实生活中的朋友渐行渐远,网络上,她不想与粉丝靠太近。她反感人肉,更不想让宅男们对她心存幻想。这种关系尺度就像她和她的父母。她从未明确告诉过他们,自己现在是一名职业女主播了。对方心知肚明,偶尔,但不过多细问。

  就像她和朋友们出去玩,让父母知道的信息仅限于“我今天跟朋友出去,明天回来”,具体几个人、男或女、去哪儿、做什么,这些信息在她看来都过界了。

  更何况,那是一群“善于脑补”的宅男们,她要保持距离,以防摩擦。刚到上海时,她与一对主播夫妇走得近,两人陪着她去宜家买家具,对她照顾有加。过一阵,粉丝跑去人家那儿留言:“发姐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不关心人家?你们怎么两个人吃饭不带人家?”这让她很尴尬。

  她不会在直播中过多讲述自己的生活,更不可能将直播间设置在卧室她认为,这样暗示性太强烈。她觉得那些24小时直播的主播纯粹是因为没有内容可播。普通人的生活大多相似,“迪拜石油王子开着兰博基尼遛鹰,我们可以看一下,一个普通人直播他吃饭睡觉,你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粉丝需求与她的想法总有脱节的时候。总有人点播她唱过无数遍的歌,总有人在她讲某个段子时唏嘘:“听过了听过了。”她会陷入突然的茫然中,产生怀疑。

  总有人怀念那个刚时容易脸红羞涩、直播通宵画CAD图的小陈。但直播画CAD图其实枯燥得很,“他们总以为人生若只如初见就是美好的”,她觉得观众在一厢情愿地美化过去,自动忽略了过去不好的部分。若真倒回当初,恐怕他们会嫌她懒。

  现在,她正站在直播的风口。她不想回到过去,但对未来也没有清晰规划。此时,直播创造的收视率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全民直播背后,是各类APP的竞争。映客、花椒等移动端直播软件起来的同时,互联网巨头竞相杀入,呈现出当年团购网站“千团大战”的姿态。

  陈一发明显地感受到风潮涌起,却也提前预知了潮落。在她眼中,90%以上的平台最终会轰然倒下。但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她偶尔也会担心,粉丝们会不会跟着外面的小姑娘跑了。

  有时,她几天未,QQ群里讨论热烈:“哎,这里有一个小妹好漂亮啊。”众人起哄:“赶紧赶紧,房间号多少?”一窝蜂去看。等到她,有一些回来,有一些不回来了。

  她也会去看看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们:粉粉的房间里,化着大浓妆的女孩保持着近乎完美的静态姿势她们想确保自己被粉丝截到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美的,她们娇嗲嗲地对着镜头说话,场景如同两年前,她透过蓝色小框看到的那样。正是从那时起,她一脚踏入了直播的世界。

  和两年前一样,她不觉得这些姑娘有太大的竞争力。她们是荷尔蒙时代的产物,是砸下重金培养出来的漂亮娃娃,等行业不可逆转地走下坡时,她们就会跟着消失。

  但有另一件东西无法抗衡年龄。她认识一些职业游戏选手,年岁渐长后,面临的困境不亚于“刘翔跑不动以后怎么办”。观众总有期待,但主播老了,打游戏水平不如以往,观众觉得不精彩,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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